台中東南區土地公的信仰文化從田野調查 認識台中東、南區土地公的信仰文化 一、 前言 文化中心為了調查台中市的土地公資源, 將文化資產義工隊分組進行調查工作, 我參與了東、南區的田調工作。 在初步調查一個段落後, 發掘到本市民間信仰中, 在土地公這位最基層的神明信仰方面, 有許多有趣的文化現象。 本文以東、南區為例, 作一些整理, 給讀者不論從信仰敬拜的角度, 或瞭解信仰文化的角度, 提供一些普遍性的認識。 二、 信仰就是生活 在東區祖聖里, 位於進化路尾端的鐵路橋旁, 角落有一座外觀很新式的土地公廟。 調查當天, 一位阿伯仔開了廟門, 在拜庭和廟內做擦拭工作。 阿伯仔告訴我, 這座廟有二十幾年了。 我也好奇地詢問為何沒有供奉虎爺, 他告訴我說: 「虎爺是在媽祖廟給人拜的, 土地公廟沒有虎爺給人拜…….」 阿伯仔很急著走的模樣, 邊說邊做, 最後, 點香拜拜, 並樂意地讓我拍照神明座。 接著就把鐵門關上, 匆匆地騎著腳踏車走了。 記錄了一些土地公廟的資料, 再聽了阿伯仔的話, 我心裡雖然有數, 但也不便憑著一點知識, 就想去改變虔誠信仰的人。 畢竟, 信仰就是他的生活。 三、 土地公的由來 從文化的探究, 信仰土地公, 最先是來自於對自然的崇拜。 在古老中國的觀念裡「人非土不立, 非穀不食。 」; 禮記也記載祭社稷的規範, 社就是土神, 稷是穀神, 「有土斯有財」的思想觀; 台灣也有「食果子, 拜樹頭; 食米飯, 拜田頭。 」的俗語。 這些漢人的文化, 從經濟生活的需求, 漸漸形成了土地公的信仰。 再從神像的沿革來看, 最原始的是取石頭奉為神祇 (不過, 以石頭為神明, 不一定是土地公, 也可能是石頭公, 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 。 再進一步是用文字表示神祇, 有木匾或石碑書寫文字、 稱號的牌位。 隨著工藝的進步, 土地公有更多形式的展現, 有人像, 有彩繪, 有木雕、石雕、泥塑、 陶塑等材質, 以擬人化形象塑造神明。 在東區頂峰里福神祠的土地公, 就有供奉石頭、牌位與人物三種造型。 由後往前擺設, 依次為: 「福德正神香位」牌; 左右兩粒石頭代表土地公婆; 最前面是一排土地公並列。 這裡原是座落田間的土地公廟, 所謂「田頭田尾土地公」就是這類。 不過, 近年來因大馬路的開闢, 以及台中高農的擴建大樓, 週邊環境已經改觀了。 調查時, 有十多人在這裡休閒聊天, 訪問了幾個人, 也提到了廟務酒店經紀管理上的人事紛爭。 有一位就指著供桌和拜庭, 新整修漆上大紅與深藍強烈對比的顏色, 告訴我說: 「這就是代表水火不容……也是伯公的劫數! 」他口氣激動也感嘆的說著。至於真相如何, 不是我探究的範圍, 人多嘴雜, 已經是人治社會習以為常的現象了。 這一趟是我初次在民眾間, 聽到「伯公」的稱呼, 之前只知土地公通稱「福德正神」, 「伯公」則是客家人對土地公的稱呼 ( 也稱「福神」 )。 另外, 奉祀於墓地的「后土」也是土地公, 守護墓地, 所以掃墓時, 會先拜后土, 再祭祖先。 關於土地公的職掌, 因為祂是最基層的神明, 也與民眾最親近, 所以很容易視需求來供奉和祈求祂。 不過, 可以從比較有趣的觀察來瞭解, 比如, 一般常見土地公手持柺杖, 表示需要走動巡視水源或田間; 在東區 十甲 里福德祠的土地公, 則手持元寶, 便是生意人拜拜求發財的土地公。 四、 土地公廟的沿革 土地公又稱福德正神, 土地公廟是敬拜的地方, 因此也叫做福德祠。 最自然的土地公廟是取原石立在地上供奉, 常見的是一粒或三粒疊成的土地公。再經演化, 就加蓋建築, 從簡單的砌牆平頂屋形, 到寺廟形式並添加複雜裝飾等。 在南區長春公園旁, 位於綠川橋頭角落, 有一座最小的土地公廟。 是一粒石頭土地公, 加蓋小小的水泥建築屋, 造型小巧可愛。 朝向綠川上游, 應該是看顧水頭的土地公, 表示執掌水利灌溉或預防水患, 守護土地。 我所調查的土地公廟, 大多數都建得相當富麗堂皇, 這正是表現民間心態「起大厝, 翻新廟」的觀念。 還不僅「拼面子」的心態, 加上現代自由思想的文化觀, 建廟也漸漸失去了古人倫理禮法的制式, 不管神格, 不管位向, 建築物要怎麼蓋, 就怎麼蓋, 裝飾物要怎麼添加, 就怎麼添加, 一座小土地公廟, 可以涵蓋大寺廟的格調。 信眾有錢供奉後, 小廟也可以改建華麗的門面。 在調查土地公的歷史沿革時, 卻很難找到記載建廟沿革的的文字, 倒是會記錄新整修時, 奉獻的信眾姓名和金額, 從匾或碑上可以知道最近修建的時間。 五、 對聯的祈望 從廟的彩繪或雕塑的裝飾物或辟邪物, 可想像居民在祈望什麼? 譬如: 彩繪芭樂想求多子; 塑青龍有壓制祝融 ( 火災 ) 的用意。然而, 較容易以語言表白的是對聯文字, 從門聯和楹聯的文字, 可以看出土地公稱號、 里名或當地居民所祈望的有關訊息。 諸酒店經紀如下列所摘錄: 東區振興里 ( 新莊仔 ) 的福德祠: 「福惠無私萬民共仰, 德施有道百世斯尊。 」 忠孝里的福德祠: 「福澤廣被惠四方, 德威顯赫裕民財。 」 東信里的福興祠: 「東方福德顯神威, 信泉絡繹香火盛。 」 東信里的福德祠: 「德配地靈護東信, 德恩人傑萬家春。 」 十甲里的 十甲 福德祠: 「十方毓秀啟人文, 甲□鍾靈挹名山。 」又「通四海財源普沾吉祥, 錫萬民福澤永獲豐收。 」 東南里的東福祠: 「東家幸佑興農業, 福德黃金賜境民。 」 東門里的福德祠: 「福佑千家慶, 神庇萬戶安。 」又「東昇日出香火綿長鼎盛, 門迎山川庶民仰賴神庇。 」又「福造東門里公正, 德配乾坤民仰神。 」還有榕樹公的對聯: 「榕繞辛山長毓秀, 樹藍東茂永蒼生。 」 東門里的大興福德祠: 「 ( 橫 ) 福案高峰懸正氣。 ( 左 ) 莫嫌石室門楣小, ( 右 ) 得見雲山眼界開。 」這一門聯特別有哲理意味。 東橋里的福德祠: 「福降東土孝義中正, 德厚有道人稱為神。 」 頂峰里的福神祠: 「福庇萬民兆富貴, 神靈顯赫佑民安。 」又「南山福壽地, 門戶德興隆。 」頂峰里與南門里為鄰, 以南與門為句首, 這與早先的居民應有相關性。 泉源里的福德祠: 「 ( 橫 ) 神恩廣被護泉源, ( 左 ) 福庇群黎同沾厚德, ( 右 ) 正傳萬古合祀尊神。 」 東勢里的東勢子福德祠: 「福得自天惟所正, 德能配地合稱神。 」又「福緣廣結萬般尚正, 德行深修大眾尊神。 」又「福澤常施齊欽正直, 德恩廣布共仰神靈。 」 南區信義里的福德祠: 「福靈顯光被萬民, 德澤盛耀垂千秋。 」又「信以敬仰化祥瑞, 義授神力祐平安。 」 福興里的福德祠: 「福緣喜慶千家祥, 德蔭安寧萬象新。 」又「福賜萬民替天布匹, 德沾千邑保地財神。 」 積善里的福德宮: 「位列中央功宣土地, 靈通上帝惠及方隅。 」這是眷村居民拜的土地公廟, 詞意也可知居民的期望。 在東區與北區交界處, 有一眷村巷內的東福宮也有類似的對聯: 「東來紫氣山川秀, 福地鍾靈澗水歸。 」 又「位列中央功宣土德, 靈通上帝連及方陽。 」 東區原是清代台灣府城東門的地方, 南區是南門的地方, 因此, 以上所提的東、南、 東門、 南門就與台中開發史有關, 這是一種歷史的情懷。 六、 虎爺與大樹公 土地公廟大多數也供奉虎爺, 擺在土地公酒店經紀的神桌下供奉. 老虎的小巧造型, 玲瓏可愛, 有四肢站著、 有側坐的不同姿勢。 虎爺傳說是土地公的坐騎, 因此, 土地公廟普遍有供奉。 另一說: 虎爺曾為媽祖馴服, 故配祀於媽祖廟中。 虎爺的造型也就顯得似威似馴, 十分雅趣。 由於虎爺神格卑微, 常置於桌下, 故俗稱「下壇將軍」, 但也具有護廟安宅與祈福納財的能力。 大多數的土地公廟, 也都會設立在大樹蔭下。 平地最常見榕樹, 所以土地公廟旁的老樹公, 大多為榕樹, 也有少數是楓香、 茄苳、 樟樹等。 這些樹, 因有土地公而免遭砍伐, 並得以自然地保留下來, 也成為信眾供奉的樹公。 更是民眾休閒活動遮蔭乘涼的地方。 在長春公園內有一座土地公廟, 廟旁一棵樟樹, 據說要建公園時, 有意要把它砍伐掉。可是, 工人鋸了之後, 就生病, 幾次都是這麼奇怪, 後來感覺不對, 才停下砍伐, 現成了樹公, 不過, 還可見到樹頭似乎有被鋸的痕跡。 七、 現代奇觀 (一)祥瑞動物自由創作 在東門里一條巷道內有座福德祠, 拜庭內是磨石子的供桌。 桌子正面畫了一對獅子, 漫畫造型, 筆畫粗獷, 無非表露了現代自由創作的精神。 (二)坐鎮路中的土地公 在南區德義里, 位於綠川旁有一條新闢道路, 在下凹處有一座矮小的土地公廟, 將道路隔斷, 這可不是土地公在看顧道路, 而是居民信仰意志比政府的都市計畫更強, 所以廟的前後, 就成了路旁住戶最佳的停車場。 (三)自身難保的土地公 走向消費型都市的台中市, 發源出大家樂這個玩意兒。 當全省賭風盛行時, 上焉者看股票指數, 下焉者問大家樂明牌, 神壇和廟宇是求明牌的最熱門地方。 求明牌號數的人, 發財了就會酬神演戲, 或為神明添金飾。 摃龜的人不甘心, 就找神明算帳, 搞得土地公也不安寧, 安全的土地公廟還要加設鐵門鎖住, 更講究的是裝設緊密的不鏽鋼門窗。 不安全的土地公則到處流離。 例如, 位於進化路旁, 靠近東區與北區交會處有一座土地公廟, 用角鐵加蓋一座簡單的神龕, 簡直是像土地公的收容所, 這裡收容了百尊落難的土地公, 有的手腳還被砍斷, 慘不忍睹。 神明世界如此, 難怪台灣社會的亂象和不安全感, 也就不言可喻了。 （大墩文化季刊 199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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